题记
仲夏晓微凉,庭院瓜藤叶蔓长,花绽几多枝顶簇,清香,扁豆篱笆占满墙。
凭案小西窗,渲染青山绿水乡,揉碎寸心诗赋就,飞扬,一纸相思送那厢。
小时候,家门前是自己的园子,父亲种花,母亲种菜,我在园子的篱笆边栽了两颗梧桐树。每天看着他们一点点长高,伸展出一片片枝叶,是很新鲜的事。这样从小学一直看到初中。
夏天的早晨,或者被叽叽喳喳的麻雀唤醒,或者被早起的知了尖锐悠长的声音吵醒,眼睛还没睁开,鼻子里就先闻到一股花香。起来得先去园子一趟,绿油油一片,人走进去,裤脚一会儿就被打湿,那是露水了。满园的蔬菜,大都是母亲一个人侍弄,我们偶尔翻翻土浇浇水。小青菜,绿油油,毛茸茸的是小白菜,绿中带紫的苋菜,还有蒜苗,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提溜一根根蒜薹,蒜薹吃完,就开始挖下面的大蒜了。还有其他莴苣萝卜辣椒茄子什么的就不说了。
看花的时候最多,父亲种了两种不同的月季,一颗红的,花开的特别大,树枝不带刺;一颗粉的,满树枝都是尖尖的硬刺。月季每年都要修剪,剪下来的树枝埋在土里,第二年就又是一丛丛,周围的邻居家门前,就这样都盛开着这母树分下来的月季花了。
园子前面是条清浅的小河,这是矿区和当地农村大队的分界线。踩着几块露出水面的石头,跨过小河,就是平阔的乡村麦田水田。一眼望去,阡陌交通,远处的农房村舍,掩映在如烟的白杨绿柳中。村庄旁有一片因采矿地面塌陷形成的大湖,草清水澈,也是夏天孩子们最喜欢嘻泳的地方了。再远处,那就是一抹绵延的山峦,我们叫九里山。山那边,是城里。村里人羡慕矿上有工资,而矿里人羡慕城里工作环境好。虽说“身在井下三百米,胸怀世界三十亿”,可暗无天日的工作,有时还是很纠结的。 我们体会不到劳作的艰辛,唯一期盼的是暑假。悠长的假期,不仅可以去田野里到处跑,还有就是能见到东邻的远乡表姐,西厢家在城里读书的同龄女孩。东家的表姐能够带来,比她及腰的长长的辫子还要长的乡下故事;西家女孩齐肩的披发,带来的是一种城里的白里透红的洋气美丽。
又是一年暑假时,门前的两颗梧桐树伸展开了大片大片的叶子,树枝上还爬满了丝瓜,到处开着一朵朵金黄色的花,门前一大片荫凉,就成了打牌下棋玩耍家常的地方。东家的表姐没有来,说是出嫁了。西家的小姐姐依然是那样漂亮,说是姐姐也只大我半年,这是他弟弟给我一本书里夹着的学生证看到的。虽然年龄相仿,却也没接触的机会。男孩有男孩的玩法,女孩有女孩的游戏,心里异样的喜欢,也无法其实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。
青春的萌动左冲右撞,突然开始写起诗来,长长的一遍又一遍修改,一遍又一遍大声朗诵,还开始了用毛笔和墨汁画起了画,那时家里没颜料,只有黑黑的墨汁。她家的弟弟倒是比我还兴奋,在旁边趴在看,我画一张,他就要一张,飞快地跑回自己家贴到墙上。我心里偷偷地开心,想象着她姐姐看到会不会夸奖呢。要是用咱论坛流行词来形容,那就是:无论好不好,你的眼里,我曾经来过~~~
两家小孩关系好,母亲们走动也多起来。一次妈妈晾晒东西,借了她家的小床,用完后我马上自报奋勇去还,一口气扛上二楼,那时我们的房子大都只是两楼。其实把小床靠墙横放好(是的,当时就是横放的,竖着放不稳当,这个根本不会用脑子去想,很常识了。)就可以走的,我还是定定神,敲了她家的门,反正周围也没人。门开了,我就叫了声“小姐,床放那边了。”刚洗浴过的头发散发着自然的清香,脸洁白细腻,微笑着像灿烂的阳光,我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,转身就下楼回家了。
这一夜,睡得很晚,写了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认为是小说的东西,题目是《茉莉花香》。详细的内容忘了,大致就是:两人晚上复习功课,窗台的茉莉花开了,屋子里弥漫着清香,我摘了一朵吻了一下(这个吻字那时是第一次用,很羞涩地写在稿纸上的),然后插在了她的发髻上。这个情节要是被刘心武班主任看到,肯定会像评析《红楼梦》妙玉给宝玉沏茶那样说意淫,其实,朦胧中的少年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,意有,其他一丝丝都不会存在的。那个年代,青涩得不能再纯粹。
梧桐树上的丝瓜花不断地开着,嫩嫩的丝瓜也悬挂在树枝间,用绑着小刀的竹竿,使劲一拉,丝瓜就直落而下,那年辣椒炒丝瓜也吃多了。一天,她的弟弟跑来要我替他写篇作文。我随口就答应了,看着树下乘凉打牌的伙伴们,我刷刷刷写了一篇《打牌》,告诉他回家自己抄写一遍。晚饭前,我还想着这篇作文描写的惟妙惟肖,生动有趣呢,猛然见到她妈妈拿着作文本来我家找我妈妈。她的爸妈都是我们这的医生,出身大地主家庭,那时阶级斗争的弦绷得也不紧,再逞强的人也得看病,所以邻居们也没有什么歧视,有文化有技术,还是受尊重的。听得她妈妈气愤地说:“你看这小子写的什么作文,啊,打牌!”说着就给我妈念起来。。。我妈听一会就笑:“说孩子写的很像呀,很好玩嘛。”我妈那时也喜欢打牌,打升级,也没当打牌是啥坏事。
说起我妈打牌,想起来了我哥去年说过的事:我哥曾经一次给我爸打小报告,状告我妈不给他做饭只顾着打牌。没想到我哥反被我爸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顿,说你妈照顾你们几个那么辛苦,打打牌又有什么!当时听着,心里一热,眼泪就出来了:在父子、母子、夫妻中,哪怕儿子饿着肚子,也不责怪母亲——自己的妻子,这是怎样的一种疼爱!
我无奈地听着她妈妈生气地叙说,非常尴尬,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说啥,好像啥也没说。当天晚上,这弟弟又被他老爸痛打一顿,我心里那个纠结啊!自此以后,逐渐少了来往。
园内的花香依旧,只是窗前多了一些拉长脸的丝瓜。悠长的暑假结束了,开学初三又开始分快慢班。没分班之前在班里学习是数一数二,到了提高班就落到了中下,当时是十三个班几百号人的年级。学习压力很大,再也没有了那些闲情逸致,老老实实地开始了高考之路。
后记:
拉里拉杂说了这么多。写完想想标题用丝瓜,用丝瓜的花语来结篇吧。百度一看,丝瓜也叫瓜蒌,网络用语谐音:挂了。咳,我这单相思的初恋,就这样——挂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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